还好战争打响之前自己把那个破烂的替身布偶买了下来。
那个少年实在快过可怕。
佩图艰难地行走在一条尽头不知通向哪里的暗道。现在她浑身上下流着鲜血，全都是拜那个被她救下来的少年所赐。
话说实在奇怪，为什么那个少年竟会爆发如此高强的力量？他那简单的空剑鞘绝不是什么多见的存在，其中一定藏着什么特殊的秘密。不过……尽管事实可能这样，但是少年掌控自如，丝毫没有任何驾驭等方面的懈怠，就好像与他的意识同样，随心所欲。
佩图停在一处台阶，然后开始为自己的伤口进行处理。
绷带、药水、药粉、剜刀、止痛剂。
佩图有条不紊地处理。趁这个时候，她开始继续对“弗佐”这个少年忖度。“弗佐”这个名字是刚才她离入口不远时从外面听对方亲口说的。
少年当时好像在和谁说话。考虑当时的混乱她不清楚除自己以外到底还有谁能活着。不是任何人都能像她一样走运地结交一名人偶师，并且还能从对方手里拿到礼物。
俩人对话的内容好像是在作自我介绍什么。贸然折回去探查那根本无疑在挑战死神的底线。所以她没有去，只是抹掉了脚步在空旷环境下发出的清脆声响，听他们的谈话，声音渐趋消逝。
这样想……好乱。
佩图开始重新整理思绪。
首先对方是个雇佣军。且不说是哪里的雇佣军，国王已经向己方担保他们这些后备力量绝对值得相信，然而正处关键，这些人中的一员却不可逆地出现反差，造成讨伐已经……算是失败了。
如果勇者与魔王的生死决斗，勇者战死。
绝不能……绝对……不能……
这个信念，这份意志，这长夜漫漫的征途。
佩图结束对伤口的最后处理，继续向暗道的下方行进。暗道通往魔王城地下，是螺旋式的一条阶梯走道，就像深渊带给人们的恐惧，底下望不到一点儿光。
但现在不是坐以待毙的时候。佩图思忖。哪怕这下面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存在……也只能一探究竟。
等待……永远不会有好结果。
——
“魔王的女儿？”
弗佐诧异地想要伸手确认，不过对方却拍开了他的手，侧过身。
“你要干嘛？”
“我不信，你不应该让我任由确认一下么？”
“和刽子手能讲什么道义？”
“哇，魔族也要讲道义么？”
“实力第一，道义第二。”
“我可是比你强哦。”
“你要真是那样的人，你这么强还用征求我的意见？”
“……你道理还挺多。好吧，接下来我就带你逃出去吧。说实话这个工作我是投了反对票的。可架不住和我意见不同的人太多。不然早知这样，我宁愿一个人退出团队，都不参加这种血腥暴力的活动。”
“为什么感觉你这个人类说话那么矛盾。”
“哪里矛盾？”
女孩想到他大开杀戒的血腥画面、酣畅淋漓的他的享受的表情——根本是单方面的屠杀。任何生灵都不过待宰羔羊，任由杀戮。
“没……我什么都没说。”
弗佐看对方战栗的模样，想到她可能又回想到了那个可怖的情景。还好女孩不像人一样拥有趋利避害的本能，不然自己现在……
一个人啊。
像春日消融的最后一捧雪。
独自消弥且上升，碰到任何生命的律动，也只是格格不入、难以融入。
如果为了一个人而屠杀掉全世界让他高兴。
自以为他不可替代。
孤独的自己……想要甩掉孤独的自己……
一定会变态地点头微笑说交给我吧。
一定会吧……那么黑那么冷的自己一个人已经自己过来那么久……合理吧一定。
不过……
还好自己没有那个疯狂的能力呢。
“喂，你在傻笑哦。”
“啊啊，抱歉抱歉，刚才说了什么来着？喔……哦，对对对，我要带离开这……”
“我不走。”
弗佐慢慢收敛尴尬夸张的微笑，然后询问女孩原因。
“我父亲还在这里啊。”
“他一定会把勇者打败，然后重整旗鼓，消灭国王！”
弗佐脑仁疼地揉按太阳穴。心说咱俩都是小孩子，咋心智差别就那么大呢。
“我劝你最好还是跟我走，毕竟现在这么混乱。……你父亲肯定很担心你对吧，然而你又什么都做不到，我们还是……”
“这不是有你吗！”
“我是国王的雇佣军哎……”
“我出更高的价钱！”
“诶呀，这可不是什么价钱不价钱的……”
逃不掉。
逃不掉了。
那抹凛冽而杀意有如要毁天灭地的寒光。
好快。
好决绝。
凛冽的气势堪比这世界最高峰刮起的剧烈风雪。
为什么会比这世界最高峰还……
不能……不能在这个时候想多余的事情……不……
噗。
救……救……
……命。
噗嗵。
弗佐应声倒地。殷红的鲜血先是有如血玫瑰开绽，而后大面积迅速浸透，带来冰冷与终止。
“弗……佐。”
女孩难以置信地回望少年。不过这回望的一瞬，少年却早已在加液的血泊中躺倒。
对方的迅速已经难以用任何言词形容。
明明才约定了不要再有人死去。
不要再失去。
不要……不要被死神拿走。
“你……”
转身一霎，眼中的布景有如置身于深渊最底。
随便一个部位都有以黑色线条嵌入仿佛在病态肌肤缝合什么，其次是各式各样说不清形状与说不出怪异的挂饰，也是每一个部位都有，甚至也有与线条嵌入皮肉的，破破烂烂，死气沉沉，有如怨灵密布缭绕。白色的长发，颜色不是单纯的白，真要形容，那头长发哪怕说从肮脏的水洼与过鲜的血液中浸泡过也真的会有人相信。缠绕在脖颈的生锈锁链，从颈到脚乃至四肢都有披挂，双脚甚至还各绑有两个沉重而漆黑的铁球——那只能说是装饰吧，不然为何有看上去如此沉重的铁球绑缚，他的行动却仍然像不受丝毫影响？
哈哈哈……这种愚蠢的念头是什么？备不住那些铁球锁链全卸掉，这世界上一定就不会有人任何能将他牢牢抓住。
……这根本是神才会有的能力啊！
破烂的衣服随着刚才的行动摇曳不止，整座浸血的殿堂，金属与金属间的对撞，回响久久不绝。
俨如丧钟的鸣响挟带狂风的怒号。
在这已死人千数的墓场。
死神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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